伴隨市場利率整體下行，銀行貸款利率整體已達歷史低位。中國人民銀行近期報告顯示，3月份我國新發放企業貸款加權平均利率為3.95%，處于歷史低位；一般貸款加權平均利率為4.53%，同比下降0.45個百分點；一般貸款中利率低于LPR的貸款占比為36.96%。
◎記者 黃坤
“價格已經崩塌了?，F在我們做普惠小微或科創貸款，利率已經低至3%左右。”一家股份制銀行上海分行普惠部總經理向上海證券報記者直言，今年以來，貸款利率競爭非常激烈，優質企業“融資貴”難題已不存在。
記者近期在成都等多地調研獲悉，上半年多家銀行信貸投放總量創新高，甚至超額完成投放計劃。但信貸增量的同時出現部分銀行不惜虧本讓利、“以量補價”現象。
對于上述問題，多位受訪銀行業人士認為，通過超低價爭攬客戶并不可取。以低利率作為單一手段攬客的時代已經過去，銀行應結合企業多元化的金融需求，提升綜合金融服務能力、提高自身貸款定價議價能力，如此才能找準讓利與盈利的平衡點，實現與實體經濟的良性互動。
“超低價貸款”攬客
打響“價格戰”
“我們也沒有想到，銀行能給到這么優惠的價格，比貸款市場報價利率（LPR）低15%至20%。”一家半導體企業高管向記者感慨。
多位銀行業人士對記者表示，現在各家銀行對優質企業給出的貸款利率都很低，大約為3%，有部分銀行為了拿下客戶甚至可以把利率降低到2%左右。
“總行對分行有相應的考核和指標，要求分行加大資產投放的力度，加快節奏。另外，我們自身也有高于當地同業平均增長速度的發展需求。”一家股份制銀行成都分行高管向記者說，在激烈的價格競爭下，從業人員的工作壓力很大。
伴隨市場利率整體下行，銀行貸款利率整體已達歷史低位。中國人民銀行近期報告顯示，3月份我國新發放企業貸款加權平均利率為3.95%，處于歷史低位；一般貸款加權平均利率為4.53%，同比下降0.45個百分點；一般貸款中利率低于LPR的貸款占比為36.96%。
降價的目的是支持實體經濟發展、降低企業融資成本，為何會出現“價格戰”？
“供需關系和同業競爭決定價格。”受訪銀行業人士向記者表示，上半年銀行都在全力沖刺信貸投放“雙過半”，但是有效信貸需求尚在回暖。在充分競爭的市場環境下，貸款價格自然下降，導致部分銀行以“超低價貸款”爭攬客戶。
浙江一家銀行高管說，“在某一細分市場，有3至5家銀行機構提供服務是比較恰當的，低于3家則競爭不充分，高于5家則易引發過度競爭。過度競爭所帶來的最大不利影響是使得原定價機制暫時失效，銀行面臨的首要問題是客戶“貸不貸”，不是貸款“貴不貴”。
利潤空間被擠壓
“資金空轉”風險已現
“價格戰”之下，銀行經營面臨窘境：一方面利潤空間嚴重被擠壓；另一方面擔心引發“資金空轉”等金融市場風險。
“我們行里有一些補貼機制，主要針對普惠小微、科創、制造業等重點領域的首貸客戶。利率再降50個基點，利潤會很低，有些甚至是虧損的。”四川一家銀行普惠部總經理告訴記者。
實際貸款價格“一降再降”，使得銀行凈息差普遍承壓。根據金融監管總局數據，本輪銀行凈息差下降從2022年一季度開始，到今年一季度已降至1.74%，較2022年四季度大幅下滑17個基點，已低于銀行的合理水平1.8%。
部分銀行超低利率貸款，還可能引發“資金空轉”等風險。“有銀行為了能夠拿到好的資產不惜下血本降價，但不乏有公司以1.7%的利率從銀行貸款，轉手又以3.05%利率存至另一家銀行。”一家銀行信貸經理向記者透露。
已有行業自律組織發現貸款低價傾銷問題。“不應以利率為單一手段爭攬客戶，須兼顧銀行機構社會責任與商業可持續性，守住不發生系統性風險的底線。”上海市銀行同業公會近日發布《上海銀行業營造可持續信貸市場環境自律公約》，強調銀行應根據利率市場變化和本行戰略定位，立足以存定貸原則，發揮LPR對貸款利率的引導作用，確定合理利率定價水平。
平衡讓利與盈利
信貸投放有望“量穩價微升”
隨著經濟回暖、信貸有效需求回升，下半年信貸投放有望進入“量穩價微升”階段。
“我們有制定價格提升計劃，在新發放貸款中，信貸利率將增加25個基點。”華東一家農商行高管向記者表示，伴隨利率市場化深入推進，實際上各家銀行正逐步達成“合理確定貸款利率”的共識。相較于上半年低價沖量，預計下半年信貸投放價格會有提升。
記者在調研中了解到，若銀行貸款定價過低，將喪失合理的利潤甚至發生虧損；銀行貸款定價若過高，銀行將在市場上缺乏產品競爭力或者在市場上經營愿意接受高利率的更高風險的客群，不利于支持實體經濟發展。
受訪的多位銀行業人士認為，低利率市場環境下，要促使實體經濟的盈利水平和銀行盈利水平形成良性互動。核心在于銀行要主動加強精細化定價管理，在滿足監管和風控要求前提下提高貸款定價議價能力，優化定價策略，提升貸款服務溢價空間。
江蘇一家農商行信貸部門人士向記者介紹，該行專門組織了“貸款定價議價技能提升”培訓班，涉及差異化價格策略的具體應用、價格談判等具體業務，主要就是為了增強對利率市場競爭的應對能力，提高貸款利率管理水平。
銀行也在積極通過科技手段提高差異化、精準化定價水平。“在業務獲取層面，不同于以往低價流程化競爭，我們采用下沉社區、園區等方式，通過科技賦能確定不同小微客戶的風險水平，并據此確定相應的貸款利率，提高定價的準確性、合理性和效率。”華東一家農商行高管向記者表示。
受到大行低價投放較大影響的中小銀行，則尋求差異化競爭策略、提供增值服務應對價格戰。
“服務溢價是應對價格競爭的關鍵。”成都一家銀行信貸經理向記者表示，“有些客戶覺得我們的利率高于同業，就不愿貸款。不過，我們在接觸中會密切跟蹤客戶需求。比如，一個客戶希望在產業鏈下游有投資基金進行投資賦能。正好投資基金的母公司也是我們銀行的客戶，所以我們為客戶提供推薦、路演等增值服務，最終客戶順利從我們行提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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